記憶之物,看似簡單,但要寫出來卻是一件困難的事情,因為我把身邊擁有的物品視為理所當然,慢慢的就忽略它們對我的重要性,擁有它們也不曾仔細去正視它們,細數它們的由來,直到lifepoem點名我寫出自己的記憶之物,這是很有意義的題目,不過還是讓我陷於一片沈思之中,花了一些時間去思索、整理,認真思考自己的記憶之物為何。

  我的個性一向隨和,保留別人贈予的物品而從不仔細追溯,有人說如果留下充滿回憶的物品,表示該物品對此人過去有一段不為人知的小故事,意義非凡,捨不得丟棄,但是對我而言,只是一種習慣罷了,並沒有任何意義,因為無形的「回憶」遠遠勝過具體的事物,即使喜歡的人送給我的東西,也只不過是一件平凡的東西,或許是因為我很理性吧。

  兒時,家人就是我最初的回憶,爺爺教我塗鴨,奶奶煮一桌好吃的菜,爸爸對我的疼愛,媽媽給我的教育,哥哥對我的忍讓,如今爺爺奶奶相繼離開人世,爺爺奶奶留給我的一切都是我最珍愛的回憶,我很自責沒能在爺爺奶奶在世時好好的盡孝道,偶爾回老家會上香給爺爺奶奶請安。

  去年在和室念書,無聊打開抽屜,發現奶奶生前常用的錢包,心底彷彿被電流碰觸全身般的震撼,眼淚盈眶,記得奶奶還在世上,早上起床,媽媽沒煮早餐,奶奶擔心我肚子餓,不顧自己身體不舒服,急著拿錢包帶我出去買早餐,要我挑自己喜歡吃的早餐,奶奶付錢,我跟奶奶說我自己出錢就好,奶奶仍堅持付錢。

  印象深刻的是那一年壹仟元鈔票要換新鈔政策,七月一號就要正式廢除舊鈔,一律使用新鈔,快到年底,奶奶才塞給我壹仟元舊鈔當零用錢,似乎完全不知道舊鈔已不能用,我先婉拒,但知道這是奶奶對我疼愛的表現方式,還是默默的收下,沒跟她說新鈔的事。隨後奶奶年紀愈來愈大,身體也變差,有次把我叫到她房間裡,拿出鑲著翠玉的戒指給我,笑著跟我說她可能活不久,希望我能珍惜她最喜歡的戒指,我跟奶奶講千萬不要說不吉利的話,其實我也很害怕有這樣的一天。

  後來,奶奶腦中風,躺在床上快兩年,那時我人還在台北,收到媽媽的傳真,告知奶奶過世的噩耗,我二話不說打包行李飛奔機場,抵達機場還有兩小時才有飛機可搭,我還是劃位提早進入候機室,一個人在候機室發呆,想哭仍哭不出來,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,只是沒法一下子接受,等待的兩小時十分漫長,令人難熬,直到回家見到奶奶的靈堂,才相信奶奶已不在人世。奶奶過世後頭七,師父來家裡替奶奶做法事,僅見過奶奶遺照的師父一見到我,很驚訝的說我長得跟奶奶很像。

  打開奶奶的錢包,裡面還有一些錢,問媽媽要如何處理,媽媽說給我用好了,我懷疑的問可以嗎,媽媽笑著說大不了擲筊問奶奶的意見,不過我沒這樣做,先讓我保留吧,以後會不會用到就順其自然,只希望錢包能繼續陪伴我,就像奶奶一直在我身旁陪伴我,因為這是我唯一擁有奶奶的遺物。

  每次經過環境幽靜的台東公墓,我總會跟在那邊安眠的奶奶道安,因為我知道奶奶很怕寂寞,喜歡有人陪她說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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